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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N/ME】勇者斗恶龙

勇者斗恶龙

tsn ME

 

活了二十一年才发现自己真的有个神仙教母是什么样的体验?

Mark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应该上Reddit还是开一个Facebook小号询问,前者可能会收获一堆和世界分享刚编的故事,而后者基本上就是无人问津,不过Mark可以暗中操作一番,在后台调整参数将“神仙教母”这个词设置为热门搜索。

但事实上Mark什么也没做,他依旧坐在沙发里,头上还戴着方才为了美好的派对气氛而被Dustin亲手戴上的礼帽,手中还握着一个拉完的礼炮。

“Hello Marky,”一位胖乎乎的阿姨凭空出现在眼前——Mark无法评判她的年龄,他的神仙教母既没有透明的、扑扇起来会掉金粉的翅膀,也没有能够飞翔的魔法雨伞。她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眼睛扫过一片狼藉的茶几时还顺手拿了一块巧克力小曲奇。

“我是你的神仙教母,别显得那么惊讶,”胖阿姨也没有动画片里那些温厚善良的仙女们该有的优雅和礼仪,边说话边喷出饼干渣,她忙不迭地用手去接。

Mark没有任何反应,连撇撇嘴角耸耸肩这种敷衍的动作也没给,虽然他很想表示他一点也不惊讶。

“抱歉今天才让你知道你有这么一个神仙教母,我叫Fairy。”Fairy在抱枕上擦了擦手,伸出来想跟Mark来一个初见面的友好接触,但Mark摇了摇头谢绝了。他的神仙教母举止随性,长得随和,名字也起得这么随便。

Fairy没有在意,她探出身体在桌子上找寻小饼干。

“所以……”Mark开口问道,“你出现只是为了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哦对!”Fairy突然抬起头,对着Mark巴拉巴拉了一通稀奇古怪的语言,“成年快乐我的孩子。”

在Fairy念完古怪的咒语——Mark认为那就是咒语——之后,Mark感到有看不到的粉末洒满了全身,惹得他不由打了个喷嚏。

“我是来给你送成年礼物的,鉴于你这段日子并不怎么开心。”Fairy起身站在Mark面前,她弯下腰捧住Mark的脸让他抬头看自己。Fairy闻起来就像洋葱,冲得Mark不禁眯起眼睛把生理性泪水锁在眼眶里。

“我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一个美妙的梦境,”Fairy喃喃的话语低沉悠长,飘进Mark的耳朵里时像是古老的安眠曲,“没有嫉妒,没有痛苦,没有焦虑,没有悲伤,”Fairy的脸凑得越来越近,Mark闭上了眼睛,“在梦里找到你最好的朋友,认出他。然后你们可以一起从梦里醒过来,醒来之后你们就会和从前一样。”

Fairy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将一个吻落在Mark的头顶。

“睡吧我的孩子,祝你有个好梦。”

Mark如她所说沉沉地睡了过去,陷入黑甜乡之前他的脑子难道清醒了一秒,思考起这个神仙教母是Dustin搞出来的恶作剧的可能性。

 

Mark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映入眼帘的是墨绿色的天鹅绒床幔。Mark眨了眨眼睛,保持姿势转动眼珠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高大的窗台,昂贵的复古家具,看起来就很遥远的大门,鎏金的床柱,以及垂在他脸颊旁边的金色的长发。

Mark立马坐了起来,厚实的羽绒被被他压在手臂下,他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看着纯白的睡裙,然后他拉开衣领看了一眼。

“What the fuck,”Mark咬着牙骂道,然后绝望地又继续躺回去闭上眼。

他一定是在做噩梦,再睁开眼就会好了。那个叫什么Fairy的胖仙女一定是Dustin请来的演员,打算在他生日这天恶搞他一顿好报加班之仇,等他醒过来一定要把Dustin的年假扣掉一半,推移到明年去。

然而当Mark做足了心理建设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的变化。

“宝贝儿,”房间外传来的敲门声,温柔而高贵的女声隔着厚实的木门想起,“你起床了吗?”

Mark想装死,然而下一秒房门就被打开了,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人被女仆们簇拥着走了进来。她来到Mark的床边坐下,伸手梳理她的一头乱毛。

“快起来梳洗打扮,”女人捏了捏他的脸蛋儿,“今天是你16岁生日,快收拾好自己去跟你爸爸问好。你今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

女人说完转过头,一位年纪较大的女仆心领神会马上端着脸盆和毛巾上前。

“公主,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那声“公主”Mark想自己还不如马上就死掉。

 

被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好好打扮了一番的Mark,脑袋顶着重得要命宝石王冠,身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裙子,脚下还踩着吓人的高跟鞋,Mark缩紧下巴,紧张地抓着贴身女仆的手臂。

“放轻松宝贝儿,”Mark的“母亲”亲吻了他的脸颊,“你是这个国家最漂亮的女孩儿。”

——不,我不是,我是男的。Mark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反驳,不过面上他还是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天他被牵引着去见了他的父亲——这个国家的国王,然后他们一家人一起共进早餐。由于Mark实在分不清那么多餐具有什么不同,在他第二次用喝汤的勺子舀果酱的时候,王后实在看不下去跟国王说已经吃饱了,让仆人们撤下了餐盘。

Mark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包被端走,他被束得过分紧的腰难受得要命,而空空如也的胃加重了这份折磨,Mark感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之后他度过了同等灾难的午餐,不过好歹这次他总算吃上了一片肉,然而也就只有一片而已。下午他陪着王后一起听了一场不怎么高明的歌剧,Mark并不是在质疑自己的鉴赏水平,而是这种无聊的纯粹出于逗王室发笑的傻剧目实在是激不起Mark半点兴趣。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Mark终于得到了一点自由时间。母亲照常和他吻别,Mark乖巧地抬头把下巴抵在母亲的肩上。

“不要乱跑,”母亲在耳边叮嘱道,“七点宴会开始,在那之前回到大厅来。你的十二个神仙教母们今晚也会来,你一定很想念她们。”

神仙教母?Mark皱眉,这倒是一个非常熟悉的词汇,他告别了王后,一个人在偌大的城堡里闲逛起来。

这时他想起了睁眼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变成“公主”之前Fairy对他说的话。

——在梦里找到你的朋友,认出他。然后你们可以一起从梦里醒过来,醒来之后你们就会和从前一样。

Mark来到露台,月亮已经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了,在大城市里被霓虹遮蔽了太久,Mark第一次肉眼看到这么多的星星。

朋友,他想,这意味着他身边的人,至少有那么一位,和他一样也在这个城堡里。Fairy的意思似乎是要自己找到这个和他一样不知道变成了什么身份的“朋友”,然后他们两个就可以破除这个梦境回到正常的世界。

但是问题就处在这个“朋友”身上了,他和Mark一样有意识还是没有?难道需要Mark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他然后他才会明白自己也被仙女扔到了这个地方?

Mark一边思考一边踱步,他在脑海里过滤他的朋友名单。

Dustin,Chris,Sean,甚至是三岁时抢他糖吃的邻居小屁孩,他们都有可能,Mark不能确定那到底会是谁。他不缺朋友,虽然数量并不多,但他根本就不像Wardo说的那样,只有一个朋友。

Wardo。

想起这个名字Mark阴沉了下来,生日前一个月Wardo向他提起了诉讼,Mark能理解。和Wardo在质证室对坐的滋味和对双胞胎兄弟们极尽所能地讥讽完全不同,Mark需要花十二分的力气武装自己,才能面对演技精湛、口舌伶俐的Wardo。

他一定是被Wardo温柔的外表迷惑了太久,才会忘记他那张平易近人的漂亮脸蛋不过也是一张礼貌的皮囊,骨子里和双胞胎兄弟们没什么两样——骄傲、自矜、固执于上流社会那一套虚伪的“绅士风度”。

Mark越想越不爽,他随手打开了旁边的一扇门,一条狭窄的楼梯藏在里面。

Mark想这大概是通往城堡塔尖的天台,他踏上了台阶。这条楼梯又脏又旧,像几百年没有人打扫过,Mark边走边感觉被糊了一脸蜘蛛网,他粗暴地抹脸,头脑里关于Wardo的猜想还在像风暴一般咆哮着。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破旧的木门,没有上锁,Mark本着现代人大胆猜想小心求证的态度推开了它。

木门旧得只用手指头一戳就开了,像老得掉牙的老头儿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Mark踏进门内,看到一个燃着火光的壁炉,壁炉前是一台手摇纺车。

哇哦,Mark在心里感叹,他意识到自己变身成什么了。不是美少女战士也不是维多利亚女王,而是童话中的睡美人。

Mark站在纺车边上,像是看活人一样看着那台纺车,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成型。他知道这个想法非常大胆而不着边际,但是他当初创造出Facebook时也是一个会被人评价过于疯狂的念头,所以他觉得他可以试一试。

“Wardo?”Mark对着纺车说出了Wardo的名字。

“Eduardo Saverin?”纺车没有回应,于是Mark又念了一次Wardo名字的全称,“Eduardo Luiz Saverin?”同时他往前走了一步,离纺车几乎是只有一拳的距离。

突然纺车开始动了起来,手柄和绳轮一起转动,仿佛在把看不见的丝线织成华美的布料,给那位可笑的皇帝织就一件新衣。

“你是Wardo吗?”Mark问道,但纺车只是兢兢业业地工作着,于是Mark伸出了手。

在他被纺锤的针扎到而晕过去之前,他都觉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的答案。童话里的公主受到了黑女巫的诅咒,在16岁生日被纺锤针扎破手指而陷入长眠,等待百年之后前来传说探险的王子用吻将她唤醒。

Wardo当然不会是王子,他也不会是那十二个仙女,更不会是那个没被邀请而诅咒他的女巫。他只会是这个刺中Mark的纺车,这个让Mark沉睡的纺车,这个命中注定伤害Mark让他疼痛的纺车。

Mark呻吟一声倒在地板上,耳边似乎还听到黑女巫张狂的大笑。

 

Mark本以为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眼前还是台风过境般乱糟糟的派对尾声。

他本以为是这样的。

谩骂和火光把他吵醒了,铁棍和刀划破他的皮肤,Mark心头涌起一股愤怒,他一屁股爬起来怒吼。

“快、快跑!”脚边传来紧张而微弱的呼喊,“快跑野兽!”

Mark抬起自己的——爪子,然后低头看着自己庞大的布满硬鬃毛的身躯,以及周围一圈举着火把、铁剑持续不断要伤害他的村民们。Mark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出现在美女与野兽的片场里了,他伸长颈子朝那些人嘶吼了一圈,他们吓得往后退去,接着Mark一把抄起脚下的烛台跑回城堡里关上大门。

“这是怎么回事?”Mark问道。

钟表管家和风琴夫人挪着他们笨重的躯体围了上来:“是贝尔。”

“什么?”

“贝尔泄露了城堡的位置,他们过来了,要杀掉你。”

茶壶妈妈搂紧了她的小儿子,她蹦跳着来到Mark面前:“你得快点逃走,玫瑰花的最后一片花瓣快要落下来了。”

“贝尔呢?贝尔在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伤感地回答,彼此拥抱在一块。

“带上玫瑰花逃走吧,”烛台先生着急地扯着Mark的尾巴,“西边的塔楼有一条通往森林的秘密通道,快、快逃走吧。”

Mark觉得烛台先生有些熟悉,那份心焦和嗓音都令Mark感到舒服。或许这次Wardo变成了烛台也说不定,Mark在心里笃定,然后他又抓住了烛台往城堡里跑去。

“放玫瑰花的地方在哪里?”Mark问他。

烛台吓得脸色惨白,不过他本来就是一根白蜡烛,火光也微弱了不少。

“后、后院,”Mark跑得太快了,烛台的声音在风中颤抖。

“后院在哪里?”

烛台先生伸出小分叉用火苗为Mark指引方向。

“Wardo,”Mark边跑边吼,他现在是一只野兽,说出来的话全部都是咆哮,“我们得跑到那里去,贝尔会赶过来救我们,然后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

烛台先生满脸不解,想伸手试探Mark是不是伤口感染发烧了,Mark不耐地一甩脑袋上的毛。

“我没事Wardo,”Mark加快了速度。

 

禁锢玫瑰花的后院里被魔法冰封了起来,霜雪爬满墙柱,温度低得Mark呼出的每一口气都瞬间凝成细小的雪花,缓缓飘在空中。

烛台先生也感觉到了寒冷,他缩起自己的身体,Mark把他握得更紧了些,让鬃毛盖住冰凉的金属。

玻璃罩里的玫瑰花只剩下一片花瓣,而那片花瓣岌岌可危的模样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玻璃罩发出朦胧的粉色光晕,Mark带着烛台先生背靠摆放玻璃罩的桌子坐下。

“Wardo,”Mark喘了喘气,舔了舔他的獠牙。在魔法的作用下他变得虚弱不堪,刚刚的围攻又对他造成了不少皮外伤,Mark有些体力不支,“你是Wardo吧?”

烛台先生没说话,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只剩下Mark的自言自语。

“虽然我不知道Fairy——就是我的神仙教母,”Mark突然笑起来,“真不敢置信,我居然还有个神仙教母,我以为那些都是童话故事里的幻想。她把我们都扔到这个世界里来是什么意思,她似乎想要我们和好。”

烛台先生悄悄揪紧了Mark的毛发,微弱的火苗很快就把它点着了,吓得他赶紧吹灭了一根蜡烛。

“我很高兴你还想着保护我,”Mark没理会烛台先生的小动作,继续说道,“Peter对我说,你是个被感情蒙蔽愚弄的漂亮蠢货,签字的时候都还想着我需要被保护。”

“不得不承认我觉得他说得对,”Mark轻笑,“我是说有一部分是对的,你很漂亮。”

玻璃罩的光芒更弱了,仅剩的那片花瓣微微颤抖着,摇摇欲坠。

“等梦醒了,或许我们不会和好。但我想约你喝杯咖啡,或者酒,或者吃饭,随便什么都行,”Mark的气息越来越缓慢,他的伤口在往外渗血,“你决定就好。”

他的话音刚落,最后一片玫瑰花瓣彻底离开花茎,极缓极缓得像一片轻柔的羽毛落在了其他花瓣干枯的残骸上。

Mark闭上了眼,烛台先生也彻底停下了动作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烛台,迟来的贝尔闯进后院,扑在他身上痛哭。

 

Mark再度转醒是被颠簸醒的。

他被装在麻袋里,扛在肩上,他的胃结实地被顶着,晃荡得他想吐。于是Mark挣扎起来,扛他的人把他丢在了路边。

“操……”Mark揉着疼痛难当的屁股,他半边身体没了知觉,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半身不遂了。扎得严实的麻袋口被打开,刺眼的阳光一下倾泻进幽暗的空间,Mark不由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嗨……”绑架他的人似乎很有礼貌,还对他打招呼。

Mark眨了几下眼睛,等到完全适应光线后打量起绑架犯来。

胡子拉碴,双目无神的大叔,一脸饱经风霜,手里端着猎枪,腰间挂了小刀。

Mark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样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果不其然又是一身裙子,蓝色的上衣黄色的裙子,这么经典的配色就算Mark对迪士尼公主片再怎么不感冒也还是一眼就明白自己这回变成了白雪公主。

他心里非常生气,又非常沮丧。纺车不是,烛台不是,那到底是谁和他一起掉进这场无休无止的恶作剧?如果是Wardo那么他到底在哪里?如果不是Wardo那么会是哪一个能让Mark毫不犹豫地冠以“最佳朋友”的名号?

Mark很焦躁,而他一旦焦躁起来就会变得很有攻击性。他的攻击性不仅体现在嘴上,也体现在行动上,他非常不怕死地踹了面前那个一眼就能猜出是猎人的大叔一脚。

毫无防备的猎人被他踹倒在地上,Mark爬出麻袋,充满戒备地盯着猎人。

“……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猎人的表情很复杂,“这么暴力的公主,这和坊间传闻不太一样。”

“谁派你来的?”Mark眼神锐利,“不你不用说,我都知道。那个蠢毙了的王后,因为白雪公主比她漂亮就想杀掉。肤浅的外貌协会。”

“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猎人重新站了起来,他还不忘拍拍身上的土,“不要让我难做。”

“难道你真的会听命于那个老巫婆?除了我和你,世界上就只剩下她知道是你杀的我。你以为你把我杀了之后回去真的能得到丰厚的奖赏,能平安地度过后半生?”Mark嘲讽道,“别做梦了,你提溜我的心脏回去的下场就是马上到地里和我作伴。”

“那可不一定,”猎人还在坚持他最后的倔强。

“这确实,”Mark满不在乎地耸肩,眼神就丝毫不放松,“我会上天堂,而你下地狱。”

猎人低下脑袋,咬住下嘴唇,小脑袋晃来晃去似乎心里挣扎得厉害,Mark冷静地看他做生死抉择。

最后猎人揪起他的裙角,割下一片布料。

“我会找只鹿什么的,”猎人哼哼道,“假装那是你的心脏,反正除了屠夫谁也没见过人的心脏什么样。”

猎人重新看向了Mark,手里的刀闪闪发亮,“你快走吧。”

Mark和猎人对视了一会儿,想了想说道:“你把枪给我。”

“不行,这是我吃饭的家当。”

“我等下会丢在前面的森林里,你待会儿再去捡。”猎人摘下了自己的枪递到Mark手里。

Mark抱着枪跑走,猎人站在原地,看着Mark跑进森林深处,Mark偶尔会回头看他有没有追上来,他本不应该担心,因为童话故事里猎人放过了白雪公主,但他还是莫名有些害怕。

猎人变成了小小的一个点,继而就被茂密的树丛挡住了身影,Mark喘着气把枪扔在地上,接着头也不回地往更深处钻去。

 

一见到七个小矮人Mark就开始揪着他们一个个询问名字。

“Dustin?”小矮人们摆手。

“Chris?”小矮人们摇头。

“Sean……”Mark很快就自我否定了,“不,Sean不是朋友。”小矮人们互相看着彼此,搞不明白他们善良的小公主出了什么问题。

但Mark马上就有了新思路,如果说那个“最好的朋友”和他不一样,没有意识自己在童话世界里呢?

Mark越想越觉得对,然后他就开始了暗中观察。

小矮人们有自己的名字,小领袖Doc,害羞鬼Bashful,瞌睡虫Sleepy,喷嚏精Sneezy,开心果Happy,Mark停下了,这个有点像Dustin,那副乐天的做派。糊涂蛋Dopey,最后是爱生气Grumpy。

Mark看过来又看过去,最后瞄准了Happy,并且越看越觉得他就是Dustin。

包括无论何时何地都十分天然的脑回路,永远乐呵呵的笑脸,Mark决定去河里捕一条鲑鱼做最后的测试。

然而还没等到他出门捕鱼,他就先等来了老巫婆王后。

第一次毒木梳,第二次毒缎带,两次Mark醒来都看到小矮人们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他有些无奈,伸手拍拍这些淳朴小矮人们的头进行安慰,然后他看到抽抽噎噎的Dopey抬起了头。

Dopey哭起来的样子可怜兮兮,八字眉垂得更甚,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盈满泪水,鼻头红红的。Mark心里发慌,他意识到Dopey的哭相和Wardo非常相像。

他放在Dopey头上的手停留的时间比其他小矮人的都久,Dopey不再哭泣,只是小小声地打嗝。

在毒苹果来到之前,Mark发现了更多Dopey和Wardo的相似之处。他不太会说话,或者说是看着自己时不太会说话,他会像Bashful一样红脸,但不至于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Dopey注视Mark的时候像极了Wardo,那么专注、那么着迷。

恶毒老巫婆送来毒苹果的前一天晚上,Mark悄悄叫醒睡梦中的Dopey,把他叫到屋外。

森林里的夜晚温柔而静谧,Mark能听到树上栖息的猫头鹰咕噜噜的叫声,还有趴在溪边休憩的小鹿香甜的呼吸。

“Dopey,”Mark蹲下身拉低自己和小矮人的视线差,“如果你是Wardo,那就眨一下眼睛。”

懵懵的Dopey眨了两下,Mark笑出声。

“明天过后就有定论了,”Mark看着Dopey,“希望这次真的能回去。我已经在头疼怎么收拾派对留下的那堆烂摊子了。”

Dopey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的脸本来就小,这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惹得Mark再度笑起来。

“你确实该睡觉了,”Mark握住小矮人的肩膀,“晚安Wardo。”Mark低头,亲了亲小矮人的前额。

第二天Mark大义凛然般地吃下了毒苹果。

 

守在走廊里的侍卫和仆人们只能听到房间里他们的王子在发脾气,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

没错,Mark又一次在童话故事里醒来了。

他简直要崩溃,他这个梦要做到什么时候,他是不是要把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都经历一遍,然后去遥远东方的一千零一夜和中国古代神话里转悠一圈。

Mark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Dopey已经那么像Wardo了,难道他还不是Wardo吗?

Mark越发觉得Fairy在耍自己,什么神仙教母,怕不是对Facebook怀恨在心的黑女巫。

管家等Mark终于安定下来之后,上前请示他关于今晚最后一场舞会的安排。管家絮絮叨叨地问Mark是否要依计划行事,在台阶上涂满沥青留住那个午夜十二点就消失的神秘少女,Mark突然灵光一闪。

如果说……如果说……

Mark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管家只当他们的王子春心萌动。

如果说Wardo是吻醒睡美人的骑士,是拯救野兽的贝尔,是让毒苹果失去作用的王子,那么这一次Wardo会不会是那个要被他留下的灰姑娘。

Mark越想越觉得合理,他不是没注意到Wardo对他情愫,但这一切对他来说太过超现实,而且当时的他有更应该追求的东西,他不应该被Wardo牵绊住脚步。

但万一,要是,或许,可能……Mark心里有一团面团在慢慢发酵,把他的心撑得鼓囊饱胀。他回头对管家说道:“涂,越多越好。要最粘稠的沥青!”

如果当初,Mark想,在加州那栋房子前的地上倒上沥青,那样的话Wardo就走不了了。

 

落跑成功的灰姑娘并没让Mark丧气和焦急,反正王子最后会娶到她的,他也会找到他的Wardo。

城内所有参加过舞会的姑娘都在试穿那只玻璃舞鞋,灰姑娘两个愚蠢恶毒的姐姐弄脏了鞋子,但Mark让人把它擦得干干净净。

灰扑扑的阁楼里走出来一位美丽的姑娘,棕发、棕眼,身材高挑,举止端庄,Mark看她向自己走来,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低头不去看Mark直白热烈的目光,正要伸出小巧的白足穿上那只玻璃鞋,碍事的后母却“不小心”撞翻了仆人手里托鞋的护垫。

晶莹的玻璃碎片洒满一地,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三个坏透了的配角假惺惺地表演,幸灾乐祸的情绪快要撑破天花板。

然而Mark并不慌张,灰姑娘也不慌张,他看着她不慌不忙地从裙子口袋里掏出另一只一模一样的舞鞋,仆人们发出热烈的欢呼。

Mark也笑了起来,这个行事作风很Wardo,临危不乱、行事周到,随时准备好Plan B,面对自己该争取的权益和幸福不犹疑也不手软。

最终王子迎娶了他的新娘,举国欢庆三天三夜,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直到永远。

直到——

 

直到Mark再次在童话片场里醒来。

他泡在大海里,周身被温暖的海水包围了,鱼群在他身前穿梭,月光折射进海底照在砂石上像一副流动的油画。

Mark看到自己摆动的鱼尾和在水中飘动的红发,颓然地叹了口气。

这一次是最终会化成泡沫的爱丽儿。

Mark奋力向海面游去,从海里探出脑袋时扯开嗓子大叫了一声。

广袤的大海并不像白天看上去的那样安静,在黑暗的遮掩下大海暴露出了不曾在白天显现的凶狠,仿佛它也有无尽的、不为人知的痛苦,不知道和谁诉说。

Mark就近找了一块礁石坐了上去,看着远处起伏的波浪,在银白色的月光下他看上去是那么孤独而脆弱。

一朵浪花亲吻上他留在海里的鱼尾,打了几个旋儿又远去了,Mark的目光追随那朵浪花,直到它被吞没进海洋里。

“不是纺车,”Mark喃喃自语道,“他不想伤害我;不是烛台,想保护我的人有很多;不是Dopey,会为我落泪的不止他一个;也不是灰姑娘——他、他不爱我。”

Mark放大了他的伤感,在现实的那个世界里他被诩以“孤独之王”的名号。坐拥百万会员的社交帝国,昔日的旧友却和他反目成仇。他甚少有机会和自觉去审视自己的孤独,日复一日的代码占据了他的大脑和手指,他实在是没有工夫去梳理那些盘踞在心里的难过和不舍。

直到他成年生日一个月前Eduardo的那封控告书。

他很久没去想Eduardo的名字,没去想Eduardo的脸,还有Eduardo的味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Mark快速地将它们归档,然后封存进记忆深处最不起眼的角落。

结果他该死的神仙教母居然让他在这些美好到不真实的童话里找到他。

他承认Wardo是他最好的朋友,即使他很久都没提起过。

像是在宣泄一般的大海慢慢平静下来,越来越多的浪花聚集在Mark的鱼尾边,Mark轻轻摆了摆尾巴,权当对浪花亲切的问候。

他突然就不想去寻找了,就这么顺遂自然地按照故事发展。

Wardo是王子也好,不是王子也罢,这个故事里的王子没有爱过爱丽儿,Mark不愿去思考这一次的是不是哪一个答案对他的伤害更大。

但是他真的想Wardo了,很想。

海面彻底恢复了宁静,曙光从海平线升起。

 

Mark把匕首丢进了海里,人腿渐渐变回鱼尾巴,声音也回来了。他浮在海水中,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

这几天的大海一直都很安宁,远不同于他醒来的第一个晚上,但是这会儿有些不一样,巨浪一个接一个拍打着海面,它似乎动怒了,又似乎在哀伤,Mark不由地伸手去感受水流。

海水应该是冰冷的,Mark想,但不知道是否由于现在自己是人鱼的缘故,包围他的海水永远温暖。

Mark看到自己的指尖在慢慢变成泡沫,这是一个又一个浪花簇拥到他身边。它们紧紧地拥住Mark的手指,又无能为力地散开。

Mark在水里转了几圈,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是你吗,Wardo?”他轻声问,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急促的海浪。

Mark突然笑了起来,泡沫越来越多,但他浑然不觉。

“我早该发现的,”Mark说道,“这算什么?陪伴和挽留吗?”

Mark摆动起他的鱼尾,可这时候他已经很吃力了。

“我认出你了,这次是真的认出你了。”

海底深处传来低吼,Mark却让Wardo不要难过。

“我们会再相见的,”Mark几乎只剩下了一个透明的影子,“在那个真实的世界。”

最后一朵小小的泡沫碎裂在第一缕朝阳下,消失不见。

 

Mark转醒时浑身腰酸背痛,他在沙发里睡了过去,他慌忙拿起手机,时间显示晚上十一点半。

Mark松了一口气,他抬头去找Fairy,但屋里已经没有了神仙教母的影子。感激感谢他还有一个神仙教母,虽然随意了点,但依旧有点教母的责任心,Fairy帮忙他收拾好了屋子。

Mark急忙给Eduardo打电话。

Eduardo听上去和他一样疲惫,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呃……Wardo,”Mark正想开口讲述他光怪陆离的经历,转念一想又闭上了嘴巴。或许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而已呢?

Eduardo的呼吸声近在咫尺,舒缓宁静,Mark紧张起来。

“我做了……好几个奇怪的梦,”先提起话茬的是Eduardo,Mark另一只手也握紧了手机。

“我在童话故事里穿行,似乎、似乎还有你……”Eduardo口气里满是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荒诞,“但我基本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确认那是不是你。”

“第一个、”Mark抢白道,“第一个童话里,睡美人,你是谁?”

“你真的在?!”Eduardo惊讶道。

“我在,我是睡美人。”

“……”Eduardo似乎在憋笑,“我是十二仙女之一。本来是要为你的16岁生日送上祝福。”

“你已经给过我最好的祝福了。”

“但我还欠你一句生日快乐。”

Mark静静地等待。

“生日快乐,Mark。”

“谢谢你,Wardo。”

“我刚看到你,你就已经倒在了阁楼里,然后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我变成了玫瑰花。”

“等等,”Mark又打断了Eduardo的话,“你是说,你变成了玻璃罩里的玫瑰花?”

“是的,你是野兽吗?”

“对。”

“我听到你在跟烛台先生告白,”Eduardo轻轻笑起来,“可惜不是对我。”

“白雪公主的故事里,你是猎人吗?”

“对,我终于能说话了。特别有个性的白雪公主,我猜那是你吧?”

“是的,你后来去拿你的猎枪了吗?”

“没有,我偷偷跟踪你来着。”

“这么说我确实亲了一个小矮人。”

“男性小矮人,”Eduardo听起来很快活。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是灰姑娘。”

“因为我是那只被黏在台阶上的玻璃鞋。”

Mark倒吸一口气。

“在小美人鱼之前我就应该明白的,”Mark说道,“为我送上祝福的仙女,代表‘真爱’的玫瑰花,不舍得伤害我的猎人,为我留下的玻璃鞋。我早该明白的。”

Mark说得很慢,一改他往日惊人的语速。

时针和分针都慢慢靠近十二,Mark看着客厅里的钟出神。

“十二点要到了。”

“童话结束的时候。”

接着他们都没说话,并不至人尴尬的沉默横亘在他们中间,没有了质证时的咄咄逼人,也没有了校园时期的暧昧暗涌。

“我的、我的神仙教母——”

“Fairy,”Eduardo接上Mark的话。

“她对我说,只要我找到你,醒来之后我们就会和从前一样。”Mark的语气里染上了小心翼翼的渴望,“我们能吗?”

“或许,”Eduardo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接着他又坚定道,“童话故事的结尾总是‘直到永远’。”

“直到永远。”Mark重复道。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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