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N/ME】One Day We Will Be Together (Again)·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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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这个Mark让Eduardo感到省心，事到如今他已经习惯了这位一点也不Mark的Mark穿梭在家里的各个角落，Mark甚至不像个AI，除了不用吃喝拉撒睡之外，他表现和一个普通的室友没有什么区别。
“Saverin先生，早上好。”
又一个美妙的周六早晨，Eduardo坐在餐厅里看Mark轻车熟路地煎蛋烤面包，Mark问他今天涂什么味道的果酱，Eduardo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选了草莓味的。
“好的Saverin先生。”
这个周六早晨不同往常，Eduardo想道，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而且这种不对劲出现在Mark身上，于是他不放过Mark的一举一动，一双眼睛紧紧地黏住了他。
“怎么了吗？”
“没什么——”Eduardo本想糊弄过去，但他实在被这突如其来的好奇挑逗得有些沉不住气，“你今天好吗？”
“我？我很好Saverin先生，”Mark停下拿盘子的动作，闭上眼进行了一次全身扫描，半秒都不到，“各项指数都非常正常，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Mark从冰箱里拿出果酱递给Eduardo，Eduardo含着勺子打开瓶盖。
“可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Eduardo含糊说道，打开瓶盖之后他先挖了一大勺果酱送进嘴里，“好甜。”
“这是自然的Saverin先生，除了天然的草莓之外，这瓶果酱还添加了——”
“停下Mark，不需要你背诵成分表，这里不是小学课堂，更何况我识字，谢谢。”
“好的Saverin先生。”
Eduardo皱了皱眉。
“我似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是什么问题Saverin先生？”
“嗯……”Eduardo罕见地红了脸，“你认为这是一个适当的称呼吗？Saverin先生？”
“作为设定默认程式的机器人，我只能回答‘是的’，Saverin先生。”
“可我并不觉得你是个机器人，你和真实的人类看上去并没有区别。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你的构造和机能，我用的词是‘看上去’。”
Mark转转眼珠，他不太明白。
“我觉得是时候更改一下称呼，我们也不是什么主仆关系，现在更像是合住的室友，你有自己的房间不是吗。”
“那是你为我准备的，Saverin先生。”
“我知道你不需要，可我认为你需要。”
“是的，Saverin先生。”
“你可以不要再叫我‘Saverin先生’吗？就只是叫我的名字，Eduardo……之类的。”
Mark一瞬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这还是Eduardo第一次见到。
“对不起，默认程式规定我必须叫你先生。但是你可以通过更改我的模式来满足你的请求。一般来说调试成朋友、家人和恋人的模式可以拥有更加亲密的关系。”
“所以你认为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是一种亲密关系？”
“这不是我认为的Saverin先生，我的程序是这么设置的。”
07
于是Eduardo做出了一点小更改。
“嗨Mark，今天怎么样？”
Eduardo进了屋开灯，看到Mark坐在沙发角落里——看电视。
“还不错，你呢Eduardo。”
Eduardo耸肩，他挑了挑眉，他还不知道AI居然也有看电视的功能，基本上他们不是在连了网的大脑里随便搜索不就好了吗。
“我不知道你竟然喜欢看这个。”Eduardo从冰箱里拿出冰啤酒，在Mark身边坐下。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是写在程序里的。”
“为什么更改了模式之后我反而觉得你更像机器人了？”
“或许因为我还在努力适应新程序，这是一种学习过程。”
Eduardo点头，Mark正在努力学习如何去当一个“朋友”，他提出自己可以帮点忙。
“做一点朋友之间会做的事情，比如设置一些只有朋友之间才能互通的暗号或者手势，只要我一做出这个动作，你就知道是我、我就知道是你。”
“这并不必要，”Mark挑眉，Eduardo承认更改了模式的Mark面部表情更加丰富了，“我是通过电子眼扫描辨识人类的。”
Eduardo翻了个白眼。
“这只是一种仪式Mark，事实上它并不具备任何实质性功能。”
“仪式？”
“是的，比如击掌、碰拳、行个军礼等等，这些傻气透顶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这只是表明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们可以做这些动作。”
“好的，那么我们可以来设计一个。”
Eduardo来了兴致，他在沙发上曲起一条腿面向Mark。
“你喜欢什么样的？”
Mark表示疑惑，“程式设定里没有自主喜欢。”
“好的，问你也是白搭，”Eduardo毫不在意地摊手，“我们可以这样——设定为很久没见之后——你跳着舞向我走过来，然后拍一下我的左肩，接着说一句暗号，只有我们两个明白的那种。”
在Eduardo想暗号的时候，Mark作为朋友表达了一些看法。
“事实上我们应该没有不会出现‘很久没见’的情况，如果你需要长久出差而且忘记将我设定为休眠模式，那么三天之后我就会自动进入休眠，在你回来重新启动之前不会留下记忆。对我来说并不存在‘很久没见’，如果你认为你工作日上班的时间能够纳入这个范围的话。”
“嘘，别破坏气氛Mark，”Eduardo瞪了他一眼，“我在想暗号呢。噢，这个你觉得怎么样，‘胡萝卜，我要代表西兰花消灭你’。”
尽管Mark的程序里应该不存在能够判定语言好坏和是否幽默的功能，但Eduardo还是看到他笑了，嘴角的酒窝里盛满了短暂的快乐。
“就这么决定了？”
“就这么决定了。”
08
作为一个热带雨林气候国家，新加坡充分显示到了雨季它有多能下雨，雨又能下得多出其不意。
尽管Eduardo已经习惯了随身携带雨伞，但他在和Mark散步的时候还是中招了。
“我认为新加坡人进赌场不能来一把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Eduardo穿着平常他和Mark晨跑时的运动服，“但或许你可以试试。”
“然后在第一道安检的时候被机器检测出是个大型电子设备，接着被礼貌地请出去。”
Eduardo仰头大笑，他倒是忘了，Mark实在是生活得太像个人类了。
“那么你真的失去了很多乐趣。”
“我有必要提醒你Eduardo，我是一个AI，我没有自己的身份证明，就算有我也无法通过安检——除非你把我打包装在行李里面，让我待在货舱内。”
“这不可能Mark，”Eduardo一挥手，“我不可能这么对你，也不会让其他人这么对你。”
“可我本质上只是个人工智能。”
“那又怎样呢，你在我眼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Mark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进行反驳，他只是一个按照代码行事的——蠢货而已。他犹豫了，因为Eduardo看起来那么高兴，又带有一点点愤怒，Eduardo已经开始高谈阔论起人工智能发展的未来和利弊，甚至开始思考今后是否需要成立人工智能权益保护协会，人类不能因为一己私利或者一己私欲创造出一个东西，然后因为不合心意就用锤子砸烂它。
他们走到克拉码头，Eduardo开玩笑般地吓唬Mark管住自己的眼睛，沿岸酒吧门口跳舞的舞女多看一眼就要收取几百美金的小费。
他们不打算在这儿停下来钻进某个酒吧喝点什么，他们在克拉码头转了一圈就打算回家，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下雨了。
雨点来得猝不及防，周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尖叫、咒骂、纷沓的脚步，没过一会儿铺天盖地的雨水笼罩了整座城市，Eduardo下意识地去看Mark。
“Mark，你怎么样？防水吗？会不会短路？”
Mark看着Eduardo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一向被他梳得高高的头发此刻湿淋淋地紧贴额头，这显得Eduardo看起来有些可笑，那双从来弥漫着笑意的眼睛里布满了慌乱和紧张，他伸手抓住Mark的胳膊，拽着他就往边上的店里跑。
Mark抬起视线看了看Eduardo的侧脸，雨滴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坠下，又垂眸看了看抓住自己的手，修长的手指苍白的骨节，Mark突然感到代码源深处的某一行断开又接续，接着一大串他无法立马分辨的程序开始高速运转，这有些超出他可承受的范围，但在Eduardo的支撑下Mark还能保持最基本的活动。
一种陌生的情绪涌上Mark的心头，他是说，如果Mark真的有心脏的话。
Mark突然反抓住Eduardo的手腕，Eduardo已经把他拉进了一间简餐厅，他正大声招呼服务生给他们递毛巾。
“该死，Mark，Mark你还好吗？”Eduardo焦灼的语气仿佛烫伤了Mark似的，Mark感到自己不正常地发热，“你不会真的短路了吧？出故障了吗？该死的说明书上有保修电话和返修地址吗？”
“Ed… Eduardo，”Mark艰难地开口，什么时候说话居然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了？
“怎么了Mark？你不舒服吗？”Eduardo放柔了语气，仿佛真的在面对一个被淋坏了的人似的。
“你应该回来，不要再出去了，外面雨太大，你至少带一把伞。”
Mark自顾自地说道，他有些慌张，这些话不是他自己要说的，是那串神秘的代码。
Eduardo脸刷得一下变得惨白，他抖动着嘴唇，Mark灵敏的听觉甚至能听到Eduardo牙齿打颤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Mark。”
“我不知道……”Mark的眼神出卖了他，这个机器人第一次展现出了不安的模样，这不正常。
“你是Mark吗？”
Mark听到Eduardo这么问他，然后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他宕机了。
09
Mark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院子里，太阳晒得他面颊发烫。
他坐起来左右张望，透过落地窗看到Eduardo在客厅里打电话，于是他爬起来走过去。
听到落地窗的动静，Eduardo停下通话转过身，看到Mark的时候和电话那头说了拜拜。
“你醒过来了，感觉还好吗？”
Mark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宕机了多久，似乎也没有很久的样子，毕竟Eduardo看上去并不是非常担心，Mark感到有些失落。
失落？Mark画了个问号，这是一种陌生的情绪，Mark可以判定这不属于任何一种模式的基础代码。
“我给保修打了电话，他们说这是正常现象，放在太阳下面晒一会儿就行。以后不要长时间泡水，看来你和海滩泳池无缘了Mark。”
Eduardo和之前一样同Mark开玩笑，稍微消除了一些Mark心里无处安放的紧张。
他还记得宕机前自己被那串神秘代码逼迫说出的那些话，也记得Eduardo的反应，他害怕Eduardo会因为这些……不要他。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这点小事Eduardo会做出这种反应，但Mark就是没来由地认为这是Eduardo会做出的事情。
“你怎么了Mark？你看上去很苍白，像是生病了。你看起来需要吃药、休息、好好睡一觉。”Eduardo柔声柔气，他把一只手搭在Mark不知从何时开始抖个不停的左手上，牵着他来到沙发上坐下，他让Mark躺在沙发上，轻轻地抚摸他的卷发。
Mark一瞬不瞬地盯着Eduardo的脸，那张漂亮的脸蛋此刻满是柔情，那只在他头发上游走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Mark最后一缕无措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丢下我，Ed…Eduardo。”
Eduardo咧开嘴笑了，“你真的像发烧烧糊涂了，要不是说明书还摆在我的桌上，我真的觉得你就是个普通的人类。”
Mark想张开嘴说是的我就是，如果你认为是的话，那么我就是。但是他忍住了，抿紧嘴巴。机敏的防御机制令他意识到自己程序出了问题，他需要来一次彻底的扫描和修复，他自己就能办到。
“你是想叫我Ed吗？”
“我可以吗？”这位AI提出了请求。
“你当然可以，因为你是Mark。”
Mark闭上眼，感受Eduardo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冰凉的皮肤上，透过那些无机质的零件，那些人类仿造生理结构、表皮组织，他感受到Eduardo流动的血液，和一颗蓬勃跳动的心脏。
“我不太像我自己了，”诚实的AI全盘托出自己的想法，“一种陌生的感觉在挑战我原本的程序，我拥有了大量陌生的情绪，我不太能够掌控这些。”
“没关系的Mark，”Eduardo的声音喃喃低回，“我会和你一起学习它们。”
“谢谢你Ed，我需要你。”
“我就在这里。”
10
宕机重启过后的Mark和设定为朋友模式的Mark简直跟换了个内核一样。
“你得理解Ed，我现在是一个正在学习中的AI。”
“你被送到我家来的时候难道不是什么都被设置好了的吗？”Eduardo被Mark盯得有些恼火，事实上从回家打开电视到现在，Mark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Eduardo的脸。
“我应该是被启动了一串隐藏代码，”Mark解释道，“里面有情感学习功能，这很新鲜。而且你说了你会帮我。”
Eduardo懊恼地嘟哝了一声，继续看电视，于是Mark继续兴致勃勃地盯着他。
“Mark你这样我真的看不下去。”
“需要我给你讲后续剧情吗？Zuko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能力，Jet发现了他是烈火国的人，然后他们就决裂了——”
“停！停下！”Eduardo举起双手，“你不应该做这些，我自己会看，你太影响观影体验了。你根本打破了我的兴趣，看影视剧要的就是对后续发展的好奇心驱使。”
“可是你刚刚明明说你看不下去。”
Eduardo转头瞪Mark，却在Mark脸上看到了委屈的意味。
好吧，Eduardo投降。
“而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一个儿童动画片感兴趣，”Mark快速说道，“这部动画片的受众年龄是12岁及以下，Ed，我想你的年龄大概是最高上限的两倍还不止。”
“那又怎么样，”Eduardo脖子都红了，提高了声音也还是软绵绵的，“你不觉得很酷吗？操纵元素和自然力量，而且故事也很有趣。”
“《星球大战》也一样。”
“才不一样，而且我不喜欢《星球大战》。”
“为什么？”
“看到吐。”
进行情感学习的Mark很有趣，Eduardo在他身上看到了很多从来没见过的反应，他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使用的词汇里开始加上了“我觉得”“我认为”“我喜欢”，Eduardo觉得这是一件好事，Mark会思考，这令他们开始站在同等的位置进行交流。
除却Mark那些恼人的视线和行为的话。
Mark放在他后颈上的手似乎有些太久，Eduardo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那块皮肤，热得发烫，而Mark毫无自觉。类似的肢体接触并不越界，Eduardo说服自己，这只是学习的一环，就像初生的婴儿在模仿大人的行为一样，Mark就和小宝宝差不多。
但当Mark企图亲吻自己的耳朵的时候，Eduardo推开了他。
“Mark，你确认你的其他模式没有被激活吗？比如‘恋人’，或是‘变态’之类的？”
“我确信没有，”Mark一脸无辜，“只有得到你的命令我才能激活它们。”
“可是你该死的‘情感学习’并没有经过我的任何同意。”
“我想那是因为这是‘朋友模式’里的隐藏程序，你是那个幸运儿。”
Eduardo把Mark推得远远的，沙发的另一头，该死的谁来告诉他为什么Mark身上一股自己的味道？洗发露、牙膏、漱口水、须后水、沐浴露、香水，仿佛他和Mark共用卫生用品一样。
“还记得你来到我家的那一天吗。”
“当然记得。”
“我可真怀念那个时候。”
Eduardo一脸没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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