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N/ME】Dustin相亲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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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uardo招呼都没打一个就飞回了学校，他拒接了所有人的电话，Dustin悻悻地听着听筒里冰冷的女声，只能自我安慰至少Eduardo没有把他们拉入黑名单。
Dustin清楚得很，Mark的决策是正确的，而且他没有对不起自己，他不应该因为Eduardo的离开而憎恨Mark，这不理智也没有道理，毕竟在那个关头Mark倾尽全力保住了Dustin的股份和权益。于是Dustin带上啤酒去找Mark道歉。
“嗨，”Dustin只把玻璃门推开了一点点，正好能探进他那颗聪明的脑袋，“有空吗Mark？”
Mark正坐在办公桌前闭目养神，听到Dustin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Dustin在获得Mark的许可之后走了进去，他在Mark对面坐下，把啤酒放在桌上。
“呃……”Dustin小心翼翼地看向Mark困倦的面容，“喝点什么吗？”
“不了。”Mark拒绝，缓慢地揉着眉心，Dustin突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初的哈佛，他急切地想知道Stephanie的情感信息而羞于启齿，这一切激发了Mark的灵感，让他的小船正式抛锚启航。
“我能问问那份合同……到底写了什么吗？”
Mark冷冷地抬起眼睛，Dustin忍不住打了个寒颤，Mark的防御机制响起了警报，戒备森严。
“股权稀释，我和你解释过。”
“如果只是普通的稀释，Eduardo不会那么生气，你也不会特别叮嘱我不要签字、不要审阅。你知道我是经济系的，我是Eduardo的学弟，”Dustin似乎用尽毕生勇气般强迫Mark直面他的问题，“你到底，做了什么。”
Mark沉默了，他看上去真的很累，他刚刚连续做了13个小时的维护，他现在甚至没办法马上放松下来，大脑高速运转临近爆炸，一旦彻底放松，就会像突然跳闸的大楼，整个人都被黑暗吞噬。
Dustin安静地等着，他预料的那不会是什么好事，那可能是会将自己打入深渊永受束缚的诅咒，可Dustin不怕，而且他希望Mark也不要害怕它。
“0.03%，”Mark吐出来一个数字，“我把他的股份稀释了1000倍。”
Mark收到的律师函里有一份专门寄给Dustin的文件，Eduardo对他提起了诉讼，不过他“好心地”建议庭外和解。
Dustin拿过给自己的东西时，那份文件已经被拆过了，Dustin瞄准了罪魁祸首Mark，Mark只是耸肩表示他不是故意的。
熟悉的一式四份的协议，Dustin张狂的字迹鲜活如初，底下四个人的签名各有特色，Dustin看着Eduardo和Mark挨在一起的名字，有些喘不上气。
随协议附着的是Eduardo写的一份声明，他解释道在收拾房间时发现了这份协议，向律师咨询后被告知这份协议依旧具有法律效益，在他和Mark的官司结束之前Eduardo希望他能尽快地完成协议上的内容。Eduardo的用词极其公式化，生疏又刻板，Dustin看得心惊肉跳，他明白Eduardo在撇清关系了，只要他和Mark的诉讼一结束，那么他们所有人将与Eduardo再也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必须得做点什么，Dustin急得嘴上冒泡，怀里的鲑鱼抱枕被他扯下一片鱼鳍，他还有一次机会，绝对不能让Eduardo就这么和他们“算了”。如果他和Mark曾经真心相爱，为什么最终会反目成仇，这不是Dustin愿意看见的。
Chris劝他放弃：“你不是他们的父母，Dustin。在说父母也没有干涉孩子情感选择的权利。”
“我只是想做个尝试，”倔强小伙Dustin，“你也不想看到Eduardo那么痛苦，Mark这么难过对不对？”
Chris被Dustin那双大眼睛看得败下阵来，他虽然扮演过Dustin家长的角色，但事实上他总是纵容自己陪他一起胡闹。
“相亲计划进行到哪里了？”
Dustin很快就给Eduardo寄去了自己的要求，首先Eduardo不能拒接Dustin的电话，不能拒收Dustin的邮件，为了以防万一还必须得把Chris和Mark加入白名单里。
“有时候我太忙了，只能拜托他们两个协助计划，”Dustin一脸真诚面不改色地撒谎，视频里的他看起来多么天真无邪，Eduardo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还有呢？”
“最好是哈佛的学生，”Dustin补充道，“我有母校情结。”
“继续说。”
“我希望我和Y约会的时候，你们在场。”
“想得美。”
“不然我就持续挑挑拣拣，既不开始也不结束和你介绍的姑娘约会。”
“耍赖皮！”
“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的，‘除名字要求之外，仍需满足Dustin Moskovitz后续提出的其他要求，若没有则作罢，直到Dustin Moskovitz结束一段约会’，”Dustin嘿嘿一笑，“你的名字可明晃晃地印在上面。”
“我这辈子最后悔签的两个字，”Eduardo叹了口气，“一个是那份伏击陷阱合同，一个就是你这个……”Eduardo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于是Dustin体贴地给他想了一个。
“真爱至上计划。”
“别恶心我了Dustin，”Eduardo突然阴沉下来，“我有时候真的恨你们每一个人。”
Dustin被Eduardo噎住了，但Eduardo没有关掉视频，电脑屏幕里Eduardo还是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的宿舍里，Dustin瞄到他的腿上还放着一本厚厚的经济学教材。
“但，”Dustin强迫自己开口，嗓子发干，“至少那个时候你是爱着我们的，”Dustin嗫嚅着加上Mark的名字，“爱着Mark的不是吗？”
Eduardo笑了笑，他毫不在意形象地把长腿往桌上一搭：“是又怎么样？”
“Dustin，你也是学经济的，”Eduardo一只手撑着脸，“别告诉我你代码打着打着就把经济学原理全忘记了。你知道我现在正和Mark打官司，我在向他要一大笔钱，这个数字你可能都不敢想象。”
“六亿美元，我知道。”Dustin仿佛漏气的皮球，但下一秒他又马上挣扎着弹起，“但感情怎么可以被估值呢？”
Eduardo挑挑眉继续道：“为什么不可以？”
“爱情，友情，真心的着想与体贴，义不容辞的保护和付出，这些东西，”Eduardo对着虚空比划了一下，“这些东西，我一开始就没想着能以同等的形式收回，它们不过是沉没成本而已。”
“不可挽回的东西不会成为我未来决策参考的依据，我必须得及时止损。我为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他用来羞辱我的资本，不要妄想用那种卖出价来打发我。”
“不可控的情感是会历久弥新的，更何况它们从来都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荷尔蒙冲动，而会成为让他绝对负担不起的代价。”
“你用公式计算出你的沉没成本所得的价值，”Dustin对Eduardo说，“用数字来审判Mark，却希冀他赎罪的方式是受到情感上的伤害。”
“Eduardo，你不能这样欺骗你自己。”
Dustin知道Eduardo不喜欢跟第三个人谈论他和Mark的关系和他俩之间那些爱恨纠缠，哪怕是在大学的那段时间所有人都能看出流淌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荷尔蒙有多浓郁，应了那句俗话对视就像上床，Eduardo依旧努力地在扮演Mark“唯一的朋友”这样的角色，而Dustin和Chris也尽力配合Eduardo，为他们两个无法声张的“唯一性”建造一堵天然的屏障。
Eduardo最终还是答应了Dustin提出的要求，那个女孩子叫Yvonne，心理系的学生。
“我不懂你们这些脑袋里塞满代码的程序员都在想些什么，”Eduardo边做作业边和Dustin视频，“术业有专攻，交给那些有经验的人吧。”
会面的时间定在了感恩节前，Dustin和Chris一起把相亲协议丢在Mark的办公桌上，一言不发地瞪他，Mark无语了半晌，然后淡淡地问他们机票买好了没有。Dustin激动地抱住Chris欢呼，任凭玻璃墙外的Sean怎么敲打抗议都不在乎。
Dustin把这场旅行定义为“对小小世界的找寻与告别之旅”，告别是Mark加上的，他和Eduardo的质证接近尾声，等到他手头这些烂摊子全部收拾完之后，他就要把码头完全迁移到帕罗奥图去。
Dustin回学校的路上一直在唱小小世界，坐在他旁边的Chris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就算塞了耳塞也不好使，他提出和Mark换座位，Mark拒绝了他。
“好好休息，”Mark拉下遮光板，“祝你的梦和小小世界一样。”
“其实我一直觉得小小世界这首歌挺令人难过的，”Dustin凑近Chris耳边小声道，“歌词不太适合那么欢快的调子。”
“那你为什么一直在唱？”Chris不解。
“因为我觉得歌词写得很有道理。”Dustin难过地说道。
It's a world of laughter. A world of tears.
It's a world of hopes, and a world of fears.
There's so much that we share. That it's time we're aware.
It's a small world after all.
Dustin和Yvonne的约会地点在ThirstyScholar Pub，一行人在约定的时间到达那里时Mark的脸色都变了。这里给他留下的回忆虽说没有特别糟糕，但也绝对不好。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靠窗角落里的Eduardo，Eduardo站起来向他们招手。
他们都没有多大变化，Eduardo还是穿得一丝不苟一尘不染，Mark依旧连帽衫牛仔裤，好在Chris没让他穿塑胶拖鞋，Eduardo和Mark点了个头，之后他们分别落座。
场面有些怪异的尴尬，Dustin一见到Yvonne就脸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反倒是女孩先主动大方地介绍了自己。Mark和Eduardo像是两座冰雕，尽管他们相对而坐，却仿佛眼前只是一团空气。
“朋友们，”Chris打算掌控一下局面，“我去吧台那边要点东西喝。你吃些什么吗？”Chris礼貌地先问了Yvonne，她要了一份金枪鱼三明治，接着Dustin也点了吃的，“里面那两个在玩谁先开口谁就输游戏的帅哥呢？”
“芝士牛肉汉堡。”“三文鱼沙拉。”
Mark和Eduardo的声音同时响起，Dustin眨了眨眼睛，坐在他斜对面的Eduardo窘迫地红了脸。
“喝的呢？”
“啤酒。”“柠檬水。”
他们又一次同时开口，Dustin简直要为他们的默契拍手称快，从很久以前他们两个就有这样能跟得上对方跳脱思维的能力，或许这归功于他们两个人都拥有高智商，他们甚至能一边背诵杜伊诺哀歌一边互相调侃，更有甚者有时候他们的对话就跟加了20道密码限制似的，而唯一的编译方式就是他们本身。
Dustin有时会羡慕，但有时候不会，如果专属于他的编译方式也像Mark这么古怪的话，他可不想下班了之后还要感受加班的快感。
Thirsty Scholar Pub对学生依旧那么大方，桌子摆不下几个大盘子，Eduardo说他可以坐到别处去，反正Dustin的要求只是他们都要在场而已。
Chris端着他的酒回到了吧台，他方才在这里被一个挺合眼缘的男生搭讪了，复杂的家务事就让Mark和Eduardo自己去处理吧。万一Eduardo又愤怒地砸了什么东西，桌子盘子之类的，说不定第二天他们又会像当初那样占领哈佛校报的头版头条。
得先找回那些熟悉的东西，才能毫无遗憾地对过去说再见，期待崭新的未来。
Yvonne是个非常温柔沉静的女生，和Mark完全不一样，即使他们大学主修科目都是心理学。Dustin在和Yvonne的交谈里只体会到了舒服，Yvonne在掌握话题的走向，她巧妙地把握了Dustin的情绪，不着痕迹地引导Dustin敞开心扉。
“其实今天的约会只是一个协议而已，”Dustin羞赧得脸快和他的头发一样红了，“我很抱歉，但我必须得和你说实话——我曾经有个梦想，依次和名字首字母从A到Z的女孩子们约会。”
Yvonne笑起来，牙齿抵在玻璃杯上，眼神灵动，仿佛在笑Dustin是个淘气的男孩。
“Mark，Chris和Eduardo，他们三个人是这份协议的乙方。Chris和Mark都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所以……”Dustin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所以这就是我坐在这里的原因，”Yvonne放下了杯子，身体稍微往前倾了一些，用肢体语言缓解Dustin的不安，“你的梦想真有趣。我已经是倒数第二个了吗？”
“是的。你和Eduardo是怎么认识的？”
Yvonne发出清朗的笑声：“心理课上，Eduardo曾经帮Mark去交过作业，偶尔有几次我还能看到他坐在教室后排帮Mark记笔记和录音。”
Dustin想起校园时光里昼夜颠倒的日子，Eduardo不仅会帮Mark，还会把自己的复习资料完整地给Dustin送过来。
“通俗艺术史的选修课上我也见到过他和Mark，一开始我以为他们两个都选了这门课，后来我才知道Eduardo只是陪Mark来上课而已。”
“他为什么要去蹭一门通俗艺术史？他一学期拿的学分和绩点都高到让人想抱大腿。”
“说不好，”Yvonne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们不远处的Mark和Eduardo，他们两个挪到了另一桌，都低着头一语不发地吃着自己的食物，“不过他们两个上课的时候很喜欢玩‘看图说话’，非常有意思，他们甚至能把不同年代不同作者的不同画作串联起来。不过Mark结课展示做得不太好，我是说——”Yvonne又继续对Dustin笑了，她压低声音，“Mark Zuckerberg是不是曾经利用Facebook作弊？我在他的报告里看到了我写的评论。”
Dustin听了这话干笑两声，他也偏头打量Mark和Eduardo，他们快速地解决了晚餐，接着各自靠在椅背上，谁也不说话，在人声嘈杂的酒吧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The Facebook，”Dustin突然说道，“那个时候它还叫the Facebook。”
约会结束后四个男孩一起送Yvonne回了宿舍，Dustin在楼下还站了一会儿，直到某个房间的灯亮起，这才一脸傻笑地去找他的同伴们。
“感觉不错？”Chris问他，Dustin兴奋地点头。
秋天的哈佛随处能见到落叶，Dustin像个孩子一般把干枯的叶子踩得嘎吱作响，其他人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一阵风吹过，仿佛把他们集体带回了facebook出现之前的时间，那时候他们也像现在这样从酒吧里出来之后晃荡回宿舍，Mark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散步这件事上，但这是他唯一的一个例外。
他们轻快地走着，没有意识到这是那条通往Kirkland的小路，等他们转过弯看到熟悉的路灯和宿舍楼时，Dustin才发出微弱的惊叹。
“欢迎回家，”Chris大笑道。
Eduardo心事重重，他问Dustin对今晚的约会是不是很满意，如果满意那么他的责任就结束了。Eduardo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出来，Dustin愣在原地，他一会儿看看Mark一会儿看看Chris，希望有谁能来帮他一把。要是他回答了满意，那么第二天Eduardo肯定会消失在他们视线范围内，如果不满意——Dustin实在是找不出有利的论点来证明自己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我还需要二次约会！”最后关头Dustin急中生智，“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觉得Yvonne是我的唯一真爱了，不过我还需要再进一步确认。说不定今晚只是因为和你们待在太开心，所以让我对任何事情的容忍度都高了很多呢？”
“你的容忍度一向不低宝贝儿，”Chris嘲笑他。
“没洗的衣服能在衣柜里放那么久，这种容忍度一般人确实没有。”Eduardo接上Chris的话。Dustin很想就近找个路灯抱住挠一挠，Eduardo和Mark在一起是天作之合的话，那Eduardo和Chris绝对可以成立一个毒舌脱口秀节目，姣好的外表和他们的性向一定会为人津津乐道，第一期的主题内容Dustin都帮他们想好了，就叫：如何打击你的直男好友。
“你们今天晚上睡哪儿？”Eduardo问道。
“就睡宿舍，”Dustin骄傲地回答，从口袋里抽出门禁卡，“我都带着。”
“老天，”Chris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认真的？H33说不定早就被别的学生占据了，你打算半夜闯进去然后和一个很有可能五天没洗头发从来没去过健身房的胖子睡一张床上？”
“我警告你Chris，不许歧视胖子，”Dustin义正言辞，他刷开了大门，“Eduardo也得来，今晚留宿是协议的附加内容。”
“你没——”
Eduardo后半段话被关门声和Dustin的话给打断了。
“黑进哈佛的宿舍管理系统不是什么难事，刚上大学那会儿我不知道怎么做，只能听天由命和你们住在一块，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Dustin主宰的时代。”
他们一个跟在一个后面沿着狭窄的楼梯上楼，Mark始终一声不吭地走在Eduardo身后，这让Eduardo有些不习惯，通常来说他才是亦步亦趋的那个。
“保留H33不是什么难事，”Dustin推开了那扇木门，他朝屋子里张开手臂扭头看着他的好朋友们，“这次是真的，欢迎回家！”
他们没闹得太晚，Dustin看出来Mark和Eduardo都兴致缺缺，特别是Eduardo，他表现得仿佛对H33的空气过敏，不住地摸鼻子打喷嚏。Mark安静得过分了，他几乎都没有开口说过话，手边没有电脑，他就一个人坐在以前的位子里在速写本上涂涂画画。
Dustin想，如果这是在以前，那Eduardo一定会注意到这一点，然后悄悄地从背后凑过去，把脑袋搁在Mark的肩膀上，在Mark耳边小声地问他在画什么。
过去的几百个日夜里，Dustin就这么“被迫地”看了太多爱情具象出来的模样。
他坐到Mark的床上，没头没脑地对Mark说道：“沉没成本。”
Mark皱了皱眉，他停下笔，转了半个身子对着Dustin。
“什么？”
“Eduardo说，他对你的爱情是他付出的沉没成本。”
Mark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摇了摇头。
“他在向我要6亿美元。”
“你认为不值吗？”
“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用数字来衡量。”
“可当初是你先用数字来计算Eduardo的付出。”
“那只是一个商业决策，”Mark又把椅子转了回去，看着当初Eduardo写下公式的玻璃出神。
Dustin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客厅有人在说话，他坐起来揉揉眼，Mark和Eduardo都在客厅里，他们坐在沙发的两端，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打出的蓝光。
大半夜看到这样的场景着实会让人吓一跳，Dustin屏住呼吸，把自己完美地融合进黑夜里躲在书柜旁边。
“……第一个错误是原理一致性，”Mark开口，“最初的1000美金，是因为你觉得我好，所以我做出来的东西也是好的，即使你没有意识到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看不到这个东西的未来发展，但潜意识里你认为这是值得的。”
Eduardo没有说话。
“第二个错误是侥幸心理，”Mark继续道，“关于广告的争吵，我说了无数次拒绝广告，你强调了无数遍网站需要盈利。我们都怀着侥幸心理，以为再过一段时间对方的态度就会改变，这种心理在第一次争吵时没有纠正过来，所以之后也就没有了改正的机会。”
“第三个错误是损失憎恶，”之前Mark说话时眼睛一直都直勾勾地盯着电视，这让他看起来像个恐怖的机器人，然而这时他却转头看着Eduardo了，“Wardo，足够理性的人不会拿沉没成本作为未来决策的参考依据，你比我清楚得多。”
“可你不够理性，远远不够。”
“给启动资金的时候不够，同意Palo Alto计划的时候不够，签字的时候不够，就连现在质证的时候也不够。而这些沉没成本恰巧是你做出一系列决策的所有诱因。”
“你没法摆脱你的沉没成本对你的影响。”
“Wardo，你是沉没成本谬误的受害者。”
Eduardo也转头看着Mark，蓝色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深陷的眼窝无法传递出任何情绪。
“Mark，”Eduardo叫他的时候声音很轻，“我不是受害者，你看，”他伸出自己的手，“我马上就会用这双手在和解协议上签字，6亿美金和5%股份，你以为我还会对那些沉没成本斤斤计较吗？它们没有影响到我对你提起诉讼，因为我本就不是为了讨回那些收益而起诉你的，我早就说过——它们一直都是沉没成本，我在做出决策的时候从没想过有所回报。”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从理性的商业角度出发拿回我应得的东西，从你耿耿于怀的19000美元开始，到凤凰社会员的邮箱，再到斯坦福小巨角策略。你的伏击并不光彩，你的合同漏洞百出，更何况你必须顾及Facebook的形象，”Eduardo在蓝色的黑暗里绽开一个笑容，“这些是你的罪有应得，至于其他的……”
Eduardo顿了顿，朝手心吹了口气继续道：“与这场诉讼和你都没有关系。”
Dustin与Yvonne的第二次约会清静了很多，Mark和Chris先飞回了加州，Eduardo表示他要继续上课，双学位的学分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Dustin邀请Yvonne去了他还在哈佛时最喜欢的地方，他是真心地喜欢Yvonne这个女孩子。
他们坐在草坪上，背靠大树，Dustin内心里有许多这种校园式的浪漫，就这样两个人懒洋洋地肩并肩说一些无聊的话，Dustin觉得很满足了。
“我真的无法想象Eduardo彻底和我们失去联系会是什么样子，”Dustin眯着眼，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Mark说Facebook这艘巨轮的母港在Palo Alto，我们是在那里驶向全世界的。”
Yvonne安静地听Dustin说着，时不时伸手梳理Dustin柔软的红发。
“可我总觉得Kirkland才是一切的原点，”Dustin被摸得很舒服，太阳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有些犯困了，“但是这个码头似乎被拆除了，是Mark干的吗？还是Eduardo？还是我们一起摧毁它了？”
“Dustin，”Yvonne开口道，“Kirkland不是码头，而是灯塔。”
“它一直都伫立在这里，不知疲倦地在黑夜里为你们指引最初的方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能看到它。”
“Eduardo是Mark的灯塔吗？”Dustin被睡意侵袭得有些口齿不清，但他还是努力地问Yvonne，“他会一直在这里吗？”
“他不是，”Yvonne的声音好听极了，像是一首舒缓的安眠曲，“他有自己的船舶，他马上也要启航了。”
“哪怕方向不一样？”
“哪怕方向不一样，但这片海域这么辽阔，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更何况，灯塔一直都在。”
Dustin回到Palo Alto之后就和Yvonne开始了异地恋，然而三个月过去之后Yvonne提出了分手，Dustin再一次哭丧着脸像游魂一样折磨每一个他见到的人。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有进步，”Mark快速地嘬了一口咖啡，然后又继续飞快地打代码，“会吟诗了。”
“下一步是在代码里写诗。”
“那请你发给Chris，我没时间。”
“作为好朋友你为什么不能安慰一下我？”Dustin很受伤，没有人重视他，没有人，除了远在天边的Eduardo，“不行，我要找Eduardo视频，让他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注意时差，”Mark只丢下这么一句话，Facebook大于一切，这是Mark恪守的信条。
Dustin慢腾腾地走出Mark的办公室，在关上门之前Mark难得地给他送了句忠告：“天涯何处无芳草，可以试试窝边草。”
Dustin无视了他的老板，并深深为老板的文学创作水平感到担忧。
“嘿怎么了我们的小可爱Dustin，”刚从Mark那里离开就迎面撞上风骚的Sean，Sean的身后跟了个女孩儿。
“早啊Sean，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Dustin对Sean身后的女孩挥了挥手。
“玩，那就什么时候都有空。来Dustin，认识一下，”Sean让女孩站到他旁边，“给你从斯坦福挖来一个技术过人的实习生，直接走后门加入你的项目小组。”
“你好，”女孩甜甜地笑起来，“我叫Zu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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